褚烨把阮结放下，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包扎手臂的伤口。伤处并不是很深，但似乎很难愈合，褚烨觉得那团黑气沾染皮肤，会延缓伤口愈合的速度。

“我在路上就给你解了穴，现在这里没有人，说吧，你的家人呢？”

“走散了。”阮结声音发哑，从通道走出来同样看到了那条无边的内河，河的那边隐约可见雄山，河面上升腾起雾气，远远望去，那片黑暗的山峦仿佛正在散发出森森鬼气。

“朱鸢在打什么算盘，把他们引到这里是为什么？”

阮结睁大眼睛，没有回答他，而是把厚重的外衣脱了下来，一下子跳进水里。

“我们得游过去了，你的伤口…”阮结在水里像条小鱼般一下游出好一截，然后吐出一口水看着还在岸上的褚烨。

“不碍事。”

褚烨跳进去的瞬间，竟然觉得自己不由自主的可以漂浮起来。水性一般竟然也可以自得的游走，阮结笑了笑说，“鬼气越重，在暗河中的速度和力量都会提升，但是没有鬼气的人下来，会觉得身子犹如铅块寸步难行。”

“为什么没有船伐，这样不会更快吗？”

“现在情况紧急，找不到那东西了。”

“那里究竟是什么？”褚烨把目光转向远处的山。

“是朱鸢的终点，”阮结一边游一边回头看，确定他们没有追来才松了口气，“谢谢你来救我，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。”

“别着急谢我，看来第三次不远了。”褚烨还有心情开玩笑，他一边游一边朝后看去，隐约看到了黑漆漆的一团影子，“我一直以为鬼城众都是些三教九流，没想到还有那么强的人。”

“对不起。”她喃喃道。

“放心吧，我们不会死在这的。”

“原本我想送你出去，但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……”

“其实，我现在只想快点和他汇合，别的嘛，都不重要。”

“楚先生是御疆派来的客人，你到底是怎么和他认识的？”

褚烨没有立刻回复她，而且想了一下才慢慢说道，“我是来找他的……至于他怎么看我的，我不知道也不在乎。”

两人爬上岸，面前的景象比远处看上去壮观太多。他甚至有股喘不过气的感觉。抬头望去是无际的顶峰，上面密密麻麻的洞穴仿佛无数个深渊般在吸引着他的视线。如果说内水的构造是为了方便朱鸢之人的日常所需，那么现在这里的一切，都已经超出了人为的范畴。

褚烨站在下方只觉得震撼，还有一种莫名的抵触。

“这到底是什么地方？”

“这是朱鸢之人真正的归宿之地，岩洞葬。你看到的洞穴，都葬着我们的祖先和亲人。”

她神情肃穆地站在原地，双手平摊放于地下，俯身跪拜。

楚梵然顺着一条漆黑的台阶向里面走去，虽然不知道朱鸢到底在这里打算做什么，可是那条河，自己一个人应该是游不回去了。

就在这个时候，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从不远处传来。

他希望这声音是褚烨，这种突然袭来的期盼让他不由得朝着那发出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。

等看到来人，楚梵然才把手上的动作收了回去。慵上瑶啧啧了一声，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，我以为这山变来变去能变出什么妖魔鬼怪呢，她这么说着，把剑收了起来。

“怎么是你？”

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句话。

“我来找阎王啊，”楚梵然耸肩，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样子，接着说，“御疆不放心我一个人来，还派了你过来？”

慵上瑶把头发向后甩去，哼了一声。

“就凭他们也能请动我？”

楚梵然没功夫搭理她，但也不想离开这家伙，毕竟一出去没准又会被转移到什么地方。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铁球，递过去。

“这个是你给我的吗？”

慵上瑶好奇地凑上去看，摇摇头，“这什么啊，一个铁疙瘩？”

“不是你给我的？”

“当然不是，老娘是来找人的，除了囦决，这里的什么都与我无关。”

“小阎王也不找了？你要是不找，我现在就打道回府。”

慵上瑶哼哼两声，叉腰看着他，“别以为老阎王请你来查人，我就也得听你的～走之前生死簿新的一句话说的就是，如果阎王能翻过十万大山，才能算作真正出世。”

你这不还是告诉我了吗，楚梵然无奈地看着她。出御疆之前，他对这个小公主也有所耳闻，这是被老阎王抚养长大宠坏的鬼帝，至于她和囦决又是什么关系，楚梵然并不不关心。

但明显朱鸢这边对御疆唯恐避之不及，如果不是阎王突然离世，朱鸢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自己进来。

于是楚梵然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了一会，叹了口气。

“你来之前，有没有见过什么人？”

“有啊，都在外面呢～”

楚梵然跑到洞口处，果然看到了十几个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，身上甚至找不到伤口，全部断气了。

慵上瑶后出来，问道，“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你要找的人。”

“没有，不是他们。”楚梵然松了口气。

“那我可不知道了，这大山深处天地广阔，谁知道你要找的人会从哪个洞口出来。我要去找囦决了，你要不要一起？”雍上瑶甩甩手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温柔，如果不是现在并不应景，楚梵然都觉得自己刚刚出现了错觉。

“找云归的人做什么？”

“错，我只找囦决。”

慵上瑶眼神明亮，手上的剑身却泛起寒光，她突然附身凑近楚梵然，几乎要与他的脸贴住一样，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。

“你身上有淡淡的清香，按理说鬼气不会染身的，我才刚遇到你，这不是我身上的味道～奇了，这味道真特别啊。”

是褚烨？还是常克减身上的味道？

“待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识到，”楚梵然从地上捡起一些石子放在口袋里，然后回过头看向站在洞口的慵上瑶，“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吧，否则没见到朱鸢的人，我们就会被耗死在这里。”

“我才懒得想，我就这样挨个过去试试！”说着，她直接一个纵深跳进了前方的甬道里。

楚梵然竟然都没能拉住她，而且突然一股强大的引力拖拽着把他也拉了进去。

耳边传来鼓点的声音，似乎有人在唱歌，又或者是水滴敲打石壁发出的声音……听上去仿佛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。

楚梵然睁开眼，慵上瑶已经不知道又跑到了哪里。他看着面前出现的一汪泉眼，石壁两侧凹凸不平的地方都在滴水，那声音就是这样传来的。

楚梵然拿出石子，顺着不同的方向扔过去，只有一个地方无法听到回音。他狠狠心，像慵上瑶那样跳了进去。